阅读提要
2019年12月中旬,吉林省举办“中国网红吉林行”活动,探讨“网红”与东北经济相互促进的可能性。 记者在会上遇到了一位小企业主,并跟随他来到了他的家乡。 他以这座城市为样本,观察并记录了当地直播行业的现状,以及中小企业在这种现状下面临的困难和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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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在东北小镇梅河口,晚上7时30分,龚在忠开着自己的奔驰停在路边。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了一个直播软件。 他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这样做,无论是在车里、家里还是在工厂。
直播中,操着东北话的主播对着麦克风大喊,显得有些兴奋。 手机屏幕发出的白光反射在宫在忠的脸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主播做了一些准备,隆重地将零食端到镜头前,他才在座位上微微动了动,调整了坐姿。
一天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主播正在展示龚在忠的产品。 产品链接发出后不到半分钟,他的手机就连续震动起来。 嘟嘟声叠加,“你有你有你有新的命令”,像是加速版的《鬼兽》。
手机开始发烫,车内的暖风吹到了她的身上。 宫在忠脱下外套,将车窗降了一点。 这些年来,他的朋友们一直在离开东北,寻找一个不那么寒冷的环境。 这位小企业主也陷入了困境。 直到直播被称为东北的“轻工业”,他摸索着请网红带货,才找到了一线希望。
车外气温为-17℃,地面上覆盖着新雪。 还没回家的人们裹着棉衣,小心翼翼地走着。 整座城市空无一人,某栋建筑冰冷的外墙内,正在进行一场气氛热闹的直播。
二十名青年男女站成两行。 男士脖子上挂着金链子,女士则穿着短裙套装。 他们在“主人”的带领下,边唱边翻转,突然“摇摆”到面前的手机伴随着强劲的舞曲。
梅河口一家直播公司老板告诉记者,在这座21万人口的小镇上,有20多个直播团队,规模从十几人到二三百人不等。
去年12月15日,“中国网红吉林行”发布会在长春举行。 会场内,身着正装的副省长坐在前排,身后是“著名网红嘉宾区”。 她们的妆容或浓或淡,衣着或得体或夸张。
在这次官方主办的大会上,“网红是吉林的优势”成为基本共识。 一位“网红”在稿纸上写下:网红经济形成电子商务。
龚在忠在发布会当天才得知消息,立即驱车赶往会场。
那是一个能容纳数千人的中庭,主席台上铺着红地毯,主席台上还摆满了鲜花。 活动开始前,20米宽的显示屏上循环播放吉林省本地宣传片。 随后,主持人开始介绍嘉宾,并读出了各位网红的ID:娜娜仙子、米BOSS、面筋哥……
宫在忠到达会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课间休息了。 很多网红都在玩手机,还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些都是快手的大网红,只要能带货,一个人就能养活好几家小生意。” 宫在忠站在场边,就像一个闯入晚会后台的粉丝,惊讶地指着一个又一个网红。 姓名。
手机上,直播软件充满了屏幕。 这一年来,他研究了这些软件,关注了上千名主播。 最终,他做出了新的一年的决定,将生意“全部”靠网红带货。
他给主播发私信,提出“商务合作”,但还是没等到回复。 他又装作大粉丝,说自己有多喜欢对方,但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能聚集这么多难以接触到的网红,而他只需要几步就能和他们面对面交流。
宫在忠拿着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公司的样品:牛筋、方便冷面、自热火锅……他举起帽子,朝“知名网红嘉宾区”走去。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他笑容满面。 随后,他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从纸箱中取出了产品,表达了合作意向。
场馆两侧布置了四间临时玻璃房作为“直播间”。 房间的桌子上有几个手机支架和小音箱,前面有高低补光灯。 活动后半场,网络红人进行直播带货。 网红轮流直播,每人直播20分钟左右。
刚才还在睡觉的主播一屁股坐在手机前,瞬间神清气爽。 每个直播间都挤满了商家。 有人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往里看。 他们手里都有自己的产品。 每当有人从直播间出来,他们就会围上来,把产品推到对方面前,互相介绍,想要加入直播。
下午3点30分,天已经黑了。 直播间外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一些未被邀请的客商也入场了。 有些人背着手,环顾四周。
一名中年男子提着几袋甜辣酱样品,请一位网红帮他搬运货物。
“你有电子商务方面的经验吗?” 这位身穿貂皮大衣、腹部托起的白色T恤上挂着一条金链子的网红,问了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
“不会,但是公司的产能绝对没问题,也不怕量大。” 商人信心十足。
网红摆了摆手,露出失望的表情:“生产不是问题,而是你处理订单的能力和交付能力有问题。”
该商户常年布局传统销售渠道,供货吉林省内多级经销商及各大连锁超市。 近几年经营情况比较稳定,但收入增速慢慢下降,产品一直无法进入山海关。 这次他专程从400多公里外的延吉赶来,渴望开辟一条新路。
几经争执后,该网红坚持不接单。 商人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 他眼巴巴地看着网红。 沉默了几秒,他再次将手中的甜辣酱往前一晃,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佣金可以商量。”
该网红告诉商家,如果48小时内没有发货,平台将封禁该账号。 他以前也被骗过,“无法忍受”。
“不是价格的问题,那我们这次演出就是为了慈善。”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网红探出身来补充道。
有的围观群众搬运着大米、松子、山酒等农副产品,包装精美。 见此情形,他们也没有再尝试,纷纷散去。
这一天,天工在众一共联系了6位网红,全都是“千万”主播,其中有两人愿意帮他“带方便面”。 他站在门外,看到主持人打开煮好的冷面,吸进嘴里,然后张嘴说了几句话,对着屏幕竖起了大拇指。
整个直播持续了十几分钟,卖出了5000多单,“相当于半个月的正常销量”。
不过,这种“飞翔的感觉”,更像是网红给予他的“体验”。 当天,还没有一个网红与他达成长期合作意向。 “他们看不起小企业。”
受邀参加活动的网红大多来自东北。 与那些不断“迷失”在关口的年轻人不同,他们依靠冰天雪地塑造的独特气质,成为东北最有活力、积累财富最快的群体之一。
王小佳在快手上拥有1087万粉丝。 她坐在“知名网红嘉宾区”第一排,名列大会官方提供的榜单“顶级网红”一栏。
三年前,她还在农村老家经营着一家快递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一开始,我只是对直播“感兴趣”。
“不玩网络的年轻人,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兴趣,看起来很有趣,我们就试试吧。” 由于直播一直持续到前一天晚上12点,王小佳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当时,国内短视频和直播行业正处于井喷期。 一些位于五六线城市和农村的平台遇到了长期被压抑的强烈娱乐和社交需求的年轻人,构建了主流话语体系之一。 此外,还有更广泛的社会图景。
在平台的疯狂成长期,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网红,不需要苗条的脸蛋,不需要火辣的身材。 只需要一部连接到互联网的智能手机即可。
王小佳最早的短视频中,观看次数最高的就是她和父亲在村口“扭扭捏捏地跳舞”。 她抱着大鹅跳墙的视频点击量超过300万。
她很快关闭了配送站,在城里租了一套房子,做了一名全职主播。 现在,坐在网红大会的VIP休息区,当记者问她年收入是不是七位数时,她瞪大了眼睛,问道:“多少钱?”
“7位数字。”
“那太棒了。”
“那8位数呢?”
“更加努力。”
她将自己的受欢迎归因于她“思想开放、善于聊天、有幽默感”。
不仅是普通年轻人,就连能将这一特点发挥到极致的双人演员,如今也找到了转型之道。
在梅河口,“包子面”组合是一对颇具“田园面条”的网红组合。 “包子”体重120公斤,而她的丈夫和搭档“面条”则非常苗条。
从转学到的学校毕业后,两人周游乡村,在婚礼、婚礼上表演。 他们一天的收入加起来只有120元。 后来,他们终于到了剧院。 有时候观众看好戏就多给钱,一天能拿到400块钱。 两人都已经29岁了,但多年的闯荡世界的经历让他们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2014年,他们被某知名喜剧综艺节目“星探”发现,参加选秀节目。 两人的表演很受欢迎,最终获得了不错的排名。
“作为一个双人演员,如果你能出现在电视上,让大家都认识你,那就很不错了。” 面条说,这是他在这份工作中能想到的最高成就,“感觉就像一个小明星”。
这也是两人唯一一次到东北以外的地方旅行。 回到剧团后,他们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们仍然在原来的位置上。 不管他们多么努力,一天最多也能挣到四五百块钱。
随着期望落空,他们决定彻底离开这个行业,过上“平凡的生活”。
那段时间,他们没有房子,没有工作,只能和父母住在一起。 为了生计,包子每天在微信朋友圈卖大码女装,排版销售文案,进货、发货。 日子过得比在剧团的时候还充实,却赶上了微商的尾声,忙得“勉强吃饱喝足”。
他们曾想过开一家卖女装的店,但最终因老人的反对而放弃快手上如何买播放量,“差点被卷入其中”。
两人最早的作品于2016年1月上映,令人意外的是,凭借参加选秀节目的人气,两人的粉丝迅速增至数百万。
现在,他们已经拥有接近500万粉丝,收入也今非昔比。 两人搬进了梅河口最高档的小区,装修了一间排练厅大小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背景是覆盖整面墙的显示屏。 每天晚上,巨大的“包家”三个字就会在长着天使翅膀的大屏幕上缓缓升起,紧接着一轮红日,光芒四射。
当地十几位粉丝来到这里向他的师傅学习,分享他的人气。 这些“冷面匠、卖服装的、双人歌手”穿上统一的服装,在大屏幕前排成两排,在师傅的指挥下各显神通。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梦想:成为下一个网红。
如今,曾经熙熙攘攘的梅河口小商品市场,紧闭的卷帘门上贴着转乘电话。 市中心的二人转剧场前,巨大的塑料招牌已被阳光晒得褪色,上面依稀可辨出几个穿着滑稽服装的演员。
王小佳和包子面都成了各自“文化传媒公司”的老板,开着路虎。 他们习惯用自己的ID或昵称来命名自己的公司:包子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六妈传媒有限公司、娜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一位知名主播在公司门前挂了两块牌匾,上面写着:“互联网让梦想成真,快手改变命运”。
大学毕业后,龚在忠在北京从事了两年航运相关工作。 因为“见过世面”,回到梅河口后,他从一开始就只从事电子商务。
梅河口是一个没有高铁接入的小镇。 以医药工业和食品加工业为依托,是吉林县的经济龙头。
大多数制药公司的建筑都位于城市景观最好的地区。 换句话说,政府报告中的这些“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本身就是这座城市的风景。 县城内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的食品加工厂,满载货物的卡车不时驶上公路。
最初几年,龚在忠在电商平台上的业绩增长迅速。 为了扩大规模,他还投资了一座加工厂。 但美好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两年,电商平台的推广成本越来越高。 “单价20元,点单需要10元左右。” 利润率被压缩到每个订单只有几美分。 。
前年的一次晚宴上,一位朋友打开直播软件,看到屏幕上有主播在宣传一款产品。 这种新颖的销售方式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东西太神奇了,一分钟就能下几万单。” 第一次观看网红直播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天之内,他就被这种新方式彻底征服了,决定尝试一下。 但找到合适的网红很难,而且“一旦找到,也很难让人们关注我们。”
他自己尝试着培养网红,让妻子主持了几档“吃播”,还在梅河口拍摄了一场烟花晚会。 最多的时候,快手上有4000多人关注他,他一天卖出4件商品。 后来,他生病了,住院了几天。 当他出院时,他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粉丝。
最终,他只能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到几个小网红。
“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网红,一晚上就能带来500多个订单。” 龚在忠对新办法的效果非常满意。
现在,该公司约70%的销售额是由网红推动的。 然而,没有一个网红定期合作。 对方什么时候带什么货,龚在忠没有发言权。
包子面就是他理想中的网红。 这种“腰部”主播比拥有千万粉丝的大网红更容易接触,而且他的带货能力也足以让龚在忠这样的中小企业主活得“还挺滋润”生活。
事实上,这对夫妻团队也面临着瓶颈。 半年多来粉丝数量一直保持在480万以上。 无论他们每天直播时使用多少“绝活”,500万粉丝的目标都被推迟了。
两人研究了同龄人的表演,发现他们的节目内容是一样的,“都是一群帅哥美女唱歌跳舞打游戏”。 就连直播间布置也看不出有太大的不同。
他们决定制作一个“系列”,走精品路线。 为此,他们聘请了婚庆公司的摄影师来拍摄新片。
“他们与众不同,他们很专业。” 面条打开了他们最新上传的一集,并被它迷住了。
画面中,包子裹着粗布头巾,穿着碎花棉袄,一边骂一边走在乡村的土路上。 他身边的玉米地里还积着雪。
虽然有些细节看起来还是比较粗糙,但镜头平移时不再让观众头晕,转场也不再像过去那么生硬。 包子面认为,很多作品已经可以称得上“优秀”了。
他们希望这些“优秀作品”能够被推荐热门,并有令人兴奋的粉丝增长。 不幸的是,这还没有发生。
就连顽固的“包家人”也“越来越无能”,报酬不断下降。 去年,他们还转型为一家电子商务公司。 除了直播间,公司的两层楼都摆满了产品。
现在,卖货的收入早已超过了奖励,但产品需要不断更新,寻找货源成了两人头疼的事情。
也许有的商家主动发私信寻求合作,但是每天的私信数量变成了省略号,他们没有精力去一一查看。 另一方面,社交电商需要严格的质量控制,问题无法避免。 因此,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不确定的商人。
最终,他们选择了和龚在忠一样的方法:通过人脉寻找货源。
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双方却没有交集。 他们谁都不知道,“下沉市场”如今已成为商业热词。 那些过去只能仰望的电商平台正在拼命“烧”钱,试图抓住机遇,赢得未来。
他们不需要任何投资。 他们身处“下沉市场”,却只能坐拥资源、愁自己。
梅河口火车站旁的一家酒店内,正在量产网红。
这是一家“网络文化”公司。 酒店房间改造成直播间,专门在某知名短视频平台上发布内容。 每天上午11点左右开始,黑暗而长长的走廊两侧的房间里不断传来歌声和叫喊声。
每个直播间的墙壁上都安装了射灯,衣柜里挂着各种道具和服装。 很多主播在唱歌时都喜欢用“怒声”,一种被称为“跑调神器”的声卡成了大家的标配。
王宏伟是这里的老板,手下管理着160多名主播。 此前,他一直在一家夜总会担任“总监”,负责“场地内”的一切事务。
三年前,眼看着夜总会生意日渐衰落,他决定辞职创业。 现在,公司里大约一半的主播都是他以前的工作伙伴。
“夜店艺人在直播方面有天然优势,口才好,才华横溢。” 王宏伟靠在一张老板椅上,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对方。
他的办公室被改造成一间大客房。 红木书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味。 书桌抽屉里有6部手机。 时不时会有人直播说手机过热,反应变慢,就进来换手机。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待在公司,但却很少睡一整夜——即使隔着几扇门窗,他还是会被某个房间突然传来的喊声吵醒。
“很多人初中都没毕业,能达到什么水平?” 王宏伟评价弟子。
晚上,他会时不时巡视某些直播间,防止主播失控,做出一些“粗俗的事情”。
主播们经常和他交谈,向他吐露自己的烦恼。 通常的问题是:“为什么我这么久了还不受欢迎?”
在国企普通员工月薪3000元以上的梅河口,王宏伟连续两个月给主播每月4000元的最低保障工资。 年轻人经常来公司应聘,有的家长甚至带着孩子来这里,认为网红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想着网红赚钱快又自由。” 王宏伟说:“大多数人都活不到第三个月。”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总结自己的经验:要想火,首先要端正态度,认真把这个行业当成一份事业,每天用脑子思考,“一定要踏实”。 ”
“你要知道我是谁,我能给大家带来什么,否则直播不会成功。” 他经常对弟子们的困惑作出回应。
现在,他正在引领一场变革。 不靠疯狂,也不靠晦涩的软色情,而是靠创意和“正能量”在直播和短视频界立足。
公司组织了摄影团队,并开辟了“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剪辑室。 视频创意主要来自8位文案策划,每人每天制作一个剧本。
某公司推广的一个网红账号,不断更新斗智斗勇、不平等打斗的视频。 两个半月的时间,粉丝数量已突破22万。 “虽然正能量观看量没有纯娱乐内容高快手上如何买播放量,但转化率高,吸粉能力强。” 王宏伟说道。
他更大的计划是转型电子商务。
龚在忠通过招聘广告找到了王宏伟,两人都认为2020年将是“全民电商”。 现在,他们正在计划合作。 只是这样的机会对于双方来说都显得太少了。
一些地方政府正在尝试搭建平台。 去年12月,50多位网络红人和企业代表齐聚吉林省四平市政府会议室。 一位副市长成为这次座谈会的“中间人”,试图弥合两党之间的分歧。
梅河口市商务局电商物流科科长胡晓静也参加了长春“中国网红吉林行”。 她不断向记者介绍一些本土产品“不亚于名牌”,但遗憾的是它们缺乏互联网思维,无法打造IP。
不过,网红推销商品目前并未列入商务局的重点议程。 她本人对网红十分谨慎,“内容太黑幕”。
在记者的建议下,她打开了一个以前从未用过的直播软件,看了一段包子和面条的短视频,很快笑得脖子都红了。
在“中国网红吉林行”会场,随处可见操着南方口音的工作人员在处理会务。 介绍显示,本次会议由“吉林浙江合作高端智库”主办,由杭州一家企业承办。
中青报·中青报记者 杨海文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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